三年前的那个夏天，我们还是一群素不相识的人，每天都乘坐巴士。在从郊区开往市区的早班车里，我们都昏昏欲睡地坐着，衣领直竖到耳朵。整个车厢里鸦雀无声。
　　其中一位乘客是一位头发灰白的小个子老头，每天早上，他都乘车去老年活动中心。微微有些驼背，每次艰难地上车后，他都独自坐到司机后面，并且脸上总带着一副悲伤的表情。没人过多地注意过他。
　　然而，在七月的一个早晨，他先对司机说了声“早上好”，并对车厢里的人报之以微笑，然后才坐下。司机随意地点点头。而我们仍保持沉默。

　　第二天，这位老人精力充沛地上了车，微笑地大声说：“诸位，早上好啊！”有些人吃惊地抬起头来，低声答道：“早上好。”

　　接下来的几个星期，我们对他更加留意了。我们这位朋友现在穿着一件好看的旧西装，打着一条宽松的过时领带。稀疏的头发也精心梳理过了。他每天都对我们说早上好，而我们也逐渐开始点头致意并互相交谈。

　　一天早上，他手里拿着一束野花，由于天气炎热，有些已经凋零。司机微笑着转过头去问：“查理，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？”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否真叫查理，但他羞涩地点头承认了。

　　其他乘客都吹着口哨为他鼓掌，查理鞠了个躬，晃了晃手中的鲜花，然后坐下了。

　　从那以后，每天早上，查理都会带一支鲜花，有些老乘客也开始为他带些花，轻轻地碰他一下，羞涩地说：“给你的。”每个人都面带微笑。人们开始开玩笑，互相聊天，分享报纸。

　　夏天过去了，秋天快要到了。那天早上，查理没在他通常等车的那一站等车，并且接连几天都没有出现，我们猜测他是否生病了，但更希望他是去某个地方度假了。

　　当我们的车逐渐行驶到老年活动中心时，其中一位乘客让司机停车等一下，她走到车门时我们都屏住了呼吸。

　　是的，工作人员说，他们知道我们说的那个人。那位老先生身体很健康，但那个星期他没有来活动中心。上周末他的一位十分要好的朋友过世了。他们估计下周一他能回来。接下来的路上，我们一直沉默不语。

　　下个周一，查理在车站等车。他看上去腰弯得更厉害，头发愈加苍白，也没有系领带。他仿佛又恢复了原样。车厢像教堂一般肃静。尽管没人说话，但我们所有人，他曾经在那个夏天留下美好回忆的这群人，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束鲜花，眼里噙满了泪水。